沙盤游戲治療的歷程及原理（連載2）
【前言】上一期報道的是與沙盤游戲的結緣及困惑，這期主要向大家闡述沙盤治療的基本原理及發展歷程。
一 、沙游治療的源流
沙盤游戲治療起源于20世紀初，當時有一位父親觀察兩個在地板上玩小玩具兒子，覺察到他們通過游戲的方式有效的處理了彼此及家人之間的問題。20年后兒童精神科醫生Lowenfeld在尋找一種可以協助兒童想表達卻無法表達之事的方法時，突然想起了曾閱讀過的這位父親與兒子的故事，于是決定在診所的游戲治療室中加入小玩具，第一位看到這些小玩具的小朋友將他們放入房間的沙箱中，并在沙上開始玩起來，1979年Lowenfeld將此方法命名為“世界技法”。多年后，一位在榮格(榮格心理學又稱深度心理學)門下學習的兒童心理治療師聽聞英國有此種治療方法，在榮格的鼓勵下，前往倫敦向Lowenfeld學習后發現這個技術不僅適合于協助兒童表達恐懼、生氣以及秘密等想法，而且還可以鼓勵個體進行榮格所謂的“個體化治療”，此人就是Dora Kalff。1982年2月，十位來自5個國家的學者收到了Dora Kalff的信，除了兩位之外，其他都是榮格學派分析師，此次會議以努力訂制沙游治療的主要特點為主題，具有非凡的象征意義，它標志著沙盤游戲治療歸屬于了榮格心理學的架構之下。
二、沙盤游戲治療的操作
沙盤游戲是一種動手操作的治療方法。我們沙盤是的里放置2個沙盤，放在如桌子一般高、尺寸為(57 cm×72cm)的沙箱，這樣的大小正好和一個人站在沙盤前的視野范圍相當。沙盤室通常會放置2個沙盤的緣由，一個干沙，一個濕沙，沙盤深度約7.8cm，里面裝滿了細沙，底部及四周均漆成藍色，當我們把沙堆到一定高度時，藍色自然呈現，在沙盤底部營造了一種水的幻景。有時還可以把水和沙攪和在一起，用來塑造各種形狀，表達想要表達的東西。沙盤室還有形式各樣的微縮造型玩具，有人物(包括卡通、神話故事中的人，以及來自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身份的人)動物、植物、花鳥蟲魚、各類建筑、家具、汽車、道路、石頭、木塊、珍珠、貝殼、骷髏、棺材等許多物件。對于沙盤游戲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沙具的數目的繁多，而是在游戲過程中，患者通過提供的沙具，將沙與物結合后所帶來的象征價值及想表達思想情感，所以就沙具而言，除了應該準備一些陽光，正性的，也要準備一些看起來丑陋、陰暗、邪惡和可怕的東西。
三、沙游治療是如何起效的?
要回答這個問題，繞不開一個詞——“潛意識”。什么叫潛意識?榮格是這樣描述的“生命于我如同一棵植物生存于根莖，真正的生命往往隱藏在根莖中不易被察覺”，他認為個體受到潛意識的影響巨大，意識在某種意義上是受潛意識影響的，這里的根莖就暗指潛意識。我們通常說的夢，也是一種潛意識，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流派主要工作的一部分。
在沙游治療中究竟是什么使沙游治療師和個案能夠一起感受到它如此強大的呢?是什么使沙子被放在一定尺寸的沙箱里，加入水和收集到的小玩具，就能夠對療愈和成長取得成效呢?舉個實例，一位10歲的小男孩在其爺爺意外死亡后的兩個月內出現睡眠不安、易醒、飲食差、整天注意力不集中的癥狀，進入沙盤室后，他瞬間被這個場景所吸引，沙盤治療的過程中，他用手指穿過沙，將沙緩緩地堆高，形成一個小沙丘，接著他走到架子前方，尋找了一個人模樣的小物件，用手掌心將其從土丘的頂部慢慢的往下壓，直至人完全被淹沒，此時此刻他經歷了一場“埋葬”。分離的過程是一種有意識進行的工作，是完全被理解的，這些曾無意識認同的意象被轉化成此時的客觀事件，主觀認同被客觀關系所取代，接下來小男孩用雙手在沙盤中打開一大塊藍色的領域，用手指捏住一些細沙，在拇指與食指間研磨，沙子從指尖緩緩的滑下，不一會兒一個小人物出現在藍色的區域，完成沙畫后，他凝視良久，深深地嘆口氣，在這幾十分鐘內他似乎進入了心靈的世界，在靈魂層面默默的完成了對爺爺的悼念，對他而言，這已經是一個療愈性的過程。這個過程中不需要語言、不需要鋪陳、不需要詮釋，更不需要語言的互動，正如 Edinger所言“心情和情感使我們搖擺不定，除非它們能凝聚成某些具體可見的東西，我們才能與之作客觀的聯結”，這句話表達了沙盤中的意象的作用，正如這個10歲的小男孩，他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內心世界的沉重與悲哀，但是通過與沙子的鏈接，將無形轉化為有形，凝聚成具體可見的東西，情緒得到了宣泄，次日，通過電話回訪時，他媽媽告訴我，兩個月來他第一次睡得那么香甜。
四、療愈和轉化
每一幅沙盤就是一副心靈地圖，從混亂打斗的場面到次序井然，從對峙到聯合，從創傷的暴露到掩埋，從沙漠到綠洲等都是在盤中呈現的轉化景觀。轉化是一點一點積累的，初期盤中僅呈現的是蛛絲馬跡，量變的能量不斷聚集發生質變時，在沙盤中才會呈現出非常顯著的表達，治療出現轉機，對治療師而言便是最大的欣慰。
一位接受沙盤游戲治療的抑郁癥患者，面對自己第4次的沙盤畫面感慨的問我：“天，我是什么時候發生轉變的，你是在多久發現的?”在一旁的我竊喜，他似乎透過沙盤來解讀到的信息比臨床癥狀的緩解更讓他感到震撼。心靈的轉化是在沙盤這一容器中發生的，治療師的任務就是去感知這些力量，并在其發展過程中向守護一件真品般去保護它們。療愈首先意指有一個傷口，并且自然地功能可能受到創傷，其次是傷口受到修補，自然地功能已獲重建。療愈會創造出一種讓人類天生人格的洞察與意識自然演化的狀態。
再舉個案例來詮釋，11歲的男童，早年(9個月大)與母親關系突然的中斷，在成長過程中出現一系列不良行為，家庭因此傷透腦筋，治療4次出現轉化，偷竊行為消失。Ammann對此現象解釋，認為“這些與母親或母親形象間基本關系有障礙的人，無法在世上或其生命歷程發展出健康的信任感，治療性歷程可引領其進入深層的童年經驗,這些層次往往超越意識和口語，使心靈的能量往內流, 直到它抵達心靈健康的深處。通過沙游治療，不受阻礙之整體的圖像及力量非常活躍，而且變得更為有效。健康的基礎形成，在此之下新的人格結構也獲得建立”該個案在9月大時，尚未完全形成“永久性客體”，其母親突然離開讓他產生了聯結中斷，在成長過程中的偷竊行為與總是渴望去聯結密切有關，這一過程在沙盤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五 、治療師
沙盤游戲是非語言的心靈療法，絕不是沙盤治療師僅陪在一旁不說話那么簡單，治療師能接收到來訪者的潛意識至關重要，來訪者與治療師之間或通過無聲的語言交流，或者是恰到好處的提問，都可以起到擾動對方內在能量及促進的作用。對孩子而言，治療師代表著守護者、代表著空間、自由和界限。Weinrib認為：治療師若對這些發展階段及其象征表現不了解，此歷程的效果將極其有限，這份了解強化了治療師與個案之間無以言喻的親善關系，使治療師在意識上了解無意識所知的事。
對我而言：沙游治療的療愈力量在于融合下列潛能：包括使用實際的沙、水、小玩具，個人在不受干擾、有經驗且令自己信任的治療師所提供的保護下享有的隨意創作媒介的自由。正如Kalff以“自由且受保護的空間”對此做最貼切的描述，給予個案自由去做他想做的，就是尊重個案，治療師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提供及維持此種安全的空間。最后，以Ryce-Menuhin 的觀點來結束，“沙游治療并非能治百病的萬靈丹。”“沙游治療詮釋的藝術及科學至今才經歷了六十多年。個案和治療師一起來尋覓。”
后記：下期將為大家解讀一位抽動穢語綜合癥患兒的沙游之旅.
(神經內科一病房 心身病區 杜立)
